孙过庭书《孝经册》 台北故宫博物馆藏

孝经序。朕孝闻上古。其风朴略。虽因心之已萌。而资敬之礼犹简。及乎仁义主。亲誉益着。圣人知孝之可教人也。故因严以教敬。因亲以教爱。于是以顺移忠之道昭矣。立身扬名之义彰矣。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是知孝者德之本欤。经曰。昔者明王之以孝理天下也。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困于公侯伯子男乎。吾尝三覆斯言。景行先哲。虽无德教加于百姓。庶几广爱刑于四海。嗟夫！夫子殁而微言绝。异端起而大义乖。状况泯绝于秦。得之者皆煨尘之末。滥觞于汉。传之者皆糟粕之余。故鲁史春秋。学开五传。国风雅颂。分成四诗。去圣逾远。源流益别。近观孝经旧注。蹖駮尤甚。至于迹相祖述。殆且百家。业笃专。犹将十室。希升堂者。必自开户牖。攀逸驾者。必夺殊轨习。以致道隐小成。言隐伪浮。且传以通经为义。义必当主导。至当归一。精义无二。安得不翦其繁芜而撮其枢要也。韦昭。王肃。先儒之领袖。虞翻。刘邵。又抑次焉。刘炫明安国之本。陆澄蔑康成之注。在理或当。何必求人。今故特举六家之异同。会五经之旨趣。约文敷畅。义则昭然。分注错综。理亦条贯。写之琬琰。庶有补于将来。且夫子谈经。志取垂训。虽五孝之用则别。而百行之源不殊。得一章祭。凡有数名。一之内。意有兼明。器载则文烦。略之又义阙。今存于疏。用广发挥。开宗明义章第一。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军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敢知之。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事亲。中于事君。终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天子章第二。子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制刑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诸侯章第三。在上不骄。高而不危。节谨度。满溢而不。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危。溢。故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诗云。战战孜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卿大夫章第四。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了。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三者备矣。然后能守其宗庙。盖卿大夫之孝也。诗云。夙夜匪。以事一人。士章第五。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爱。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则忠。以敬事长则顺。忠顺不失。以事其上。然后能保其禄位。而守其祭祀。盖士之孝也。诗云。夙兴夜眠。无忝尔所生。庶人章第六。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用节。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三才章第七。曾子曰。甚哉。孝之大也。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是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顺天下。以致其教不肃而成。其政不严而治。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也。是故先之以博爱。而民莫遗其亲。陈之于德义。而民兴行。先之以敬让。而民不争。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孝治章第八。子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遗不敢小国之臣。而处境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治国者。不敢侮辱于鳏寡。而处境于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治家者。不敢失于臣妾。而困于乎妻子。故得人之欢心。以事其亲。夫。故生则亲安之。祭则鬼享之。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祸乱不作。故明王之以治天下也。如此。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治章第九。曾子曰。敢问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乎。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达成四海之内。各修职来祭。夫圣人之德。又何以加于孝乎。故亲生之膝下。以养父母日严。圣人因严以教敬。因亲以教爱。圣人之教不彻底。其政不严而治。其因者本也。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义也。父母生之。续莫大焉。君亲临之。厚莫重焉。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以顺则逆。民无则焉。不惜善。而皆为凶德。虽得之。君子不贵也。君子则不然。言思可道。行思可乐。德义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践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纪孝行章第十。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而能事亲。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则兵。三者不除争。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五刑章第十一。子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广要道章第十二。子曰。教民亲爱。莫孝善于。教民礼顺。莫善于悌。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礼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兄。则弟悦。敬其君。则臣悦。敬一人。而千万人悦。所敬者寡。而悦者众。此之谓要道也。广至德章第十三。子曰君子不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见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故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非至德。其孰能民。故其大者乎。广扬名章第十四。子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以行成于内。而名立于后世矣。谏诤章十五。曾子曰。若夫慈爱恭敬。安亲扬名。则闻命矣。敢问子从父之令。形象孝乎。子曰。是何言欤。是何言欤。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感应章第十。子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长幼顺。故上下治。天地明察。神明彰矣。故虽天子必有尊也。言有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宗庙祭。不忘父也。修身慎行。恐辱先也。宗庙祭。鬼神着矣。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事君章十七第。子曰。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终心藏之。何日忘之。丧亲章第十八。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食指不甘。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此圣人之政也。丧三年。示民有终也。为之棺椁衣衾而举之。陈其簠簋而哀戚之。擗踊跃。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措安之。为之宗庙。以鬼享之。春秋祭祀。以时思之。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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