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民（《中国水墨》执行主编）

观孙捷的画，首先是一个“真”字。真感觉，真性情，真心意，真自然，酿成了画面表现的真韵味。孙捷的画作题材取法自然，运用之妙却在乎一心。大者气势非凡，写天地之雄威；小者灵动可爱，状万物之自在。正是由于孙捷对待艺术的真诚，他得以跳出一般的习惯认知和思维窠臼，实现了真情与思想向画面的自然转移。真的艺术作品，是对生活的尊重，对艺术的诚恳，也是人性的高度概括和提炼，是抽取生活、自然、性情、思想的美感因子凝固于二维空间，不需要人为造势，也不需要云里雾里表现“玄妙”，更不需要求奇求怪制造“荒诞”。好的作品会使观众感动，使观众思索，使观众各自生发新的感悟和创造，并在差异性的动态平衡中使作品产生恒久的艺术生命力。孙捷的画作有了这方面的意味，让人高兴。

其次是一个“活”字。读孙捷山水画新作，则情不自禁地为他的笔墨精妙心动。他笔下的山川构图虚实相生，用笔遒劲酣畅，用墨温厚滋润，更见空灵，气象益显磅礴，丘壑益显奇变。其作气韵苍茫，意象深远，笔中有墨、墨中有笔、淡中取厚、大密大疏，呈现出一种灵气往来之感。

清人石涛于《画语录·了法章》中云：“夫画者，形天地万物者也，舍笔墨其何以形之哉。”意指“形天地万物”之山水画，若舍去笔墨何以成形，何以成画。石涛大师在警醒后学，山水画乃造型艺术，离开笔情墨韵就无法表现天地万物之形态和神气。的确，笔墨作为中国画的历史传统基干，是中国画的一个艺术表现之本，洋洋大观的中国画史卷，可以说是一个笔墨演变表现的大千世界。既是一种可以独立欣赏的抽象语言，又是一种可以与表现主题、意境、内容发生关联的表现话语。只有笔墨表现得精湛、高级，有美感，画才会散发出魅力，才会有无穷的吸引力。

孙捷的山水画感性色彩极强，随机偶发式的作画方法，创作过程中的因气布势，既来自于山川的真实感受，又浸染着画家浓郁的个人意绪，并由此开启图式个性的求新求变，即指画面整体的结构、造型、空间、视角、色调、氛围、意境上显现出的个性区别，强调 的是视觉感官上的节奏、韵律、张力和错觉。画家关注的焦点在于构织怎样的抽象组合，却又不完全剥离自然特征，而独具自立的面貌。

孙捷的用笔已极松动自然，鲜活生动，提按勾勒，皴擦点写，率性之至，笔与象、意与境、心与画，进入无碍境界，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这种笔法表现上的自由王国状态，是画家多年纯功历练的结果。它从古代传统来，又不同于古代传统，强化了笔法的转换、起止、映带、方圆、刚柔，因而形成了鲜明的个性语言。它弱化了描绘性，强化了表现性，使绘画向“内在需要”(康定斯基语)走去，向心灵表现趋近。其代价是遗貌而不易形似，其收获是心性抒发的自由与取得山水之大象(神似)，令心物不二，使山水的自然之性与吾人之心高度合一。“重则滞”“轻则飘”，只有“松”而“沉”，“重”而“轻”，才能虚灵圆活。

孙捷的用墨已达“笔与墨会，是为氤氲”，“笔不笔，墨不墨，画不画，自由我在”(石涛语)的境界。这种境界，是谓自然。试观当下流行画风，皆是分明净洁之美，而孙捷却一反常态，不以修洁为工，不以雕饰为能，则以自然无饰的画风、干湿苍润的笔墨世界，将观者引带进一个特殊的审美天地，它不是人间习见之画，不是世人常见之景，幽奥深沉，奇崛静谧，美在混沌不失清雅，妙在漫漶不失分明。

无法之法，法无定相，而气概成章。孙捷于龚贤之古穆、石涛之健峭、宾虹之苍润，体会殊深，其画有如浪沙溪石，随转随注，出乎天然，得其内美，尚神尚韵，尚气尚势，尚意尚趣，变化无方，或以淡出，或以黑胜，或以线显，或以点优，或以水铺，或以空灵主，或以浓茂处，不可捉摸，然而他是“积却才成菩萨”，而不是“一超直入如来地”的觉者。因他深通画理，所以他的无法从有法来。他的高明之处在于，他的无法而法不是符号化的玄虚，而是真实感受的畅达。于是，他用独自的感受创造了个性的画风。

再次是“意”字。中国历来有格物致知的思维模式，亦即有透过表象看本质的思辨传统，因此，中国画自然也拥有重意轻形的风格特立。以意领形，统帅画面全局，使观众从形式美感切入，深切体会形式承载的内在美感，并在形式与内在的双重美感激荡中获得高等级的快意。孙捷的画已经在向“意”的表现靠拢，虽然还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却呈现出可贵的趋势，有一种活力的膨胀和翻腾。他的作品看似平淡，却有胸臆抒发，更有意气风发，这种意蕴藏在形中，又洋溢于形外，是意与象的集合，是象与意的融汇，有“银瓶乍破水浆迸”的奇崛，也有“呜咽泉流水下滩”的幽情，形成或辽阔或细腻或厚重或轻快或显现或隐匿的多种意境。不同意境中的相同特质，是孙捷的真意实情润物无声地移入了画面，与观众进行着多位面、多角度的对话与互动。孙捷是朴实的，孙捷的作品是大众的，孙捷捧出的是满腔热诚，对此，热爱生活的我们都能揣摩出来。

此外，是一个“逸”字。孙捷的作品是实在基础上的升华，是升华之后的自在，舒展着自由奔放的心境，散发着野逸不羁的气息。“逸”是他的一种生命状态，自然而然，不矫情，不夸张，没有为炫酷而夸耀，没有为炫技而扭捏，笔势由心，腕力随势，一切都大江东去，顺理成章。他把“逸”放入感悟，把感悟融入笔墨，去掉浮躁，去掉名利，去掉诱惑，不攀附，不拿捏，不做作，让情怀的本真自由穿越。

还有一个是“新”字。好的艺术作品，必须要有形而下的趣味，同时具有形而上的意味，无论形上形下，新的表现形式与新的独到体验都不可或缺。这种新意，在于物形，更在物意，属于源于实在、追求自在的心路开拓，也是温故知新、承前创新的思想延展。高于生活的艺术创作，不是毫无节制的夸张和完全自我的张扬，而是对生活原味的提取和对生活本真的表现，是抚慰心灵的温情和审美空间的扩展。孙捷借助多年研习创作的经验，在已知的基点上又创新了绘画理念和表现技法，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语言风格，暗合了他文心剑胆的男人情怀和咫尺天涯的英雄梦想。

最后一个是“技”字。赏读孙捷的系列山水画作品可以看到，他对中国山水画的艺术精神领悟极深，能把山水画史作为“技”来研究，进而服务于自已作品的创新，使传统的传承、弘扬能落实到实践的实处，以开拓自我面貌。用苏轼的说法，便是艺术的境界应该是“由道而技”，在二者不可得的情况下，无道有技，还不妨“技近乎道”，而有道无技“则物虽形于心”，不形于手”，艺术只剩下了观念，只能说是艺术之“过，而决不能说是“功””。正是基于孙捷对诗境山水画的深入地研究以及把历代各家笔墨技法与造化形象的具体印证，反馈到其作品中，便形成了不与人同的艺术风貌。孙捷于王蒙、石溪用功最深，体会也最深，而笔墨的朴实沉厚，又有沈周的性格，因而形成了其作品的宽博气象。

作为当代山水画家，孙捷深知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他以现代人的自觉意识，走出了昏昏欲睡的传统局限，理性地走向了现代审美，走向了艺术自觉的时代。他的作品总体的审美风格，是充满力度的率性张扬，直接呼唤的是生命的感性表达。因而他的形式、笔墨与最终完成的作品自由、伸展、开放，也富有生命的跃动。就形式而言，他的山水画系列作品可以概括为“表现性意象山水”，也就是进入了“艺术本体”的探寻。

名家简介:

孙 捷，号逸斌，字康雄，1963年生于陕西宝鸡，现居北京。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会文化交流委员会副主任、原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山水画高研班导师、河北美术学院高研班导师、殿堂山水文化研究协会副会长、人民画院艺委会委员、北京北派山水艺术中心副秘书长 。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各种书画展屡屡获奖，被许多艺术院校、专业馆社、名人政要及海外友人收藏。



内容源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